关于蒜薹的另一种记忆

关于蒜薹的另一种记忆

小蜜枣

我出身寒微，因条件所限，自觉不自觉地遵守着“不时不食”的古训。比如天冷吃蒜薹，就会自我判断太奢侈，太作恶。

我弟结婚，天还冷着，婚宴摆在农家院里，厨子开得菜单里，有鲜物：蒜苔。办酒席娶媳妇儿，莫说“蒜薹”，端出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。只是，厨子写的“蒜苔”是不对的，应为“蒜薹”。

我不是考证派，我真的只是因为太稀罕那鲜物，才去查的字典。“苔”是生长在阴湿地的苔藓植物，“薹”才是蒜、韭、油菜长到一定时候抽出的细长的可以吃的蔬菜。人类的生活，天生辛苦而诗意。这“薹”，其实就是花茎啊！

农历四月间，天是真的暖了，蒜苗渐渐地长高了，忽地有那么一天，叶片中就露出个小尾巴，再几天连尾巴带秆都挺了出来，这就是蒜薹了。长成的蒜薹约摸尺把长。

小时候放学，到锅屋摸块剩馍，菜一般是没有的，园子里的蒜薹正是现成的就馍菜。夕阳下，晒了一天的大蒜，有点软，用手掐住蒜薹与蒜棵的连接处，由着蒜薹的劲慢慢抽，有时能听到“吱溜”的声音，蒜薹便拔出来了。如果用力不均或者是使蛮劲硬拽，一连拔断几根，那也是常有的事。蔬菜也是有脾气的。

抽出的蒜薹洗不洗都没关系，一口馍一口蒜薹忙不迭地就啃了起来。青嫩的蒜薹，辣辣的，吃得大快朵颐的我，嚼得津津有味。细致点，把刚抽的鲜嫩的蒜薹切成段，拌上盐，略微点上几滴香油，调匀了，夹在大馍里，过瘾。再精细点，就是炒肉吃，那是难得的美味。

老家有句俗话，与蒜薹相关，蒜薹炒藕——光棍是光棍眼子是眼子。我得解释一下。蒜薹切段，藕切成片，同炒，有棍，有眼。“光棍”、“眼子”，都是吾乡方言，用来分别形容两种绝然相反的人。“光棍”是聪慧有眼力见儿遇事面子宽的人，而“眼子”就恰恰相反，因没脑子、没眼力见儿，看不透世事人情，所以处处吃瘪。一道菜里，乡人居然吃出了人情世故，也真可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了。

现居江南，这里人管蒜薹叫蒜苗。这几天正时鲜的蔬菜就是蚕豆和蒜苗，两样同炒，是此地人很喜欢的一道菜，按照他们的话来说，“灵得不得了”。

年5月2日星期二晚20: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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