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天,炊事班长为了他将那碗粥热了五回

左手是雪,右手是山

■邹文川

驻守在雪域高原的上等兵徐阁,这天夜里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:左手是雪,右手是山。身处雪山,何时出山?

第二天早晨起床号还未响,徐阁已经穿好衣服蹲在那株蒜苗前,除了从山下送来的蔬菜,蒜苗也许是连队方圆百里唯一的绿色。徐阁将其安置在宿舍板房的后侧,并用塑料薄膜为它搭了一个家。浇水的时候,他顺便和蒜苗唠叨了几句昨夜日记里的内容。整整一晚上,他都没睡踏实,觉得那些想法太不应该。

蒜苗是去年底新兵班长退伍时留给他的。以前班长在的时候,这些话都是要和班长讲的。

一阵寒风吹来,蒜苗摆动了一下两片细长的叶子,像是打了个寒颤,也像是给了徐阁一个回应。

在这海拔米的地方,军旅生涯的多天里,徐阁从未下过山,和外界的联系也仅仅依靠连队的一部座机。徐阁已经自问过多次:这样的青春值得吗?

下午体能训练,徐阁想到班长以前教他的方法。单杠场上,他开始没命地拉杠。手开始疼了,徐阁又用力拉了好几个。手变得麻木了,徐阁还在拉杠,渐渐地,前方的雪山在眼前变得模糊了。徐阁觉察到自己从单杠上脱落时已经晚了,他只听见“咚”的一声,然后是战友的呼喊……

这次,他“狠狠地”睡了一大觉,醒来时,已是第二天下午。军医是连队兵龄最长的人,他焦急的神情和已显苍老的皮肤,差点让徐阁错以为是父亲来了。军医后面是指导员,看见徐阁醒了,那惊喜的笑容与平时的严肃截然不同。有些微胖的炊事班班长也站在一旁,见他醒来,说了句,我去热粥,便笑眯眯地转身把一碗已经冻凝了的瘦肉粥端去炊事班了。指导员说,这碗粥,炊事班长都热5回了。

徐阁的眼睛忽然一阵发热,不一会儿便模糊了。指导员递来纸巾,徐阁不好意思地说,煤炉有些熏人。徐阁环视了一周,却没看见班里另外两个同年兵。军医说,他俩去找狼粪了,准备给蒜苗加点肥料……

那天夜里,徐阁在日记本里写道:左手是情,右手是爱。身处温情,誓不出山!

(原文刊于《解放军报》年8月20日“长征副刊”,本文有删减,封面图来源解放军报。)

解放军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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